作者:猫主
这是一篇读者投稿
01
我和他第一次见面,是我们小区封门的前一天。
我裹得像熊,扎着马尾,他飒得像风,穿着大衣。便利店的冰柜前面,我和他的手抓向同一瓶矿泉水。
我是一个女s。但在遇到他之前的好几年,我只在最低谷的时候才会到dom/sub这个小世界里寻找慰藉。
结果是不言而喻的。我被目的太明确的搭讪围绕,我对太直接的开场白感到厌恶,只提供快餐的欲望乐园里,只有我一个人,永远在怅然若失。
迷眼的乱花丛就在我的面前,可我从没找到哪一朵为我而开。
2019年是我最倒霉的一年。在过了一个更糟糕的生日之后,我又一次下载了某个亚文化软件。
我想着:这是最后一次了。
然而人生还是那个十有八九不如意的人生,惊喜从不在该出现的时候出现。两天之后,我又萌生了退意。
在最后一次刷新列表的时候,一段三四行的自我介绍在清一色的求欢消息里格外分明。于是我点进去,给他也回了一段简单的自我介绍,发了微信号,然后干脆地卸载了软件。
后来他说,他很少遇到我这样会好好回复的女s。
她们总是颐指气使地对待他,像她们对待所有男m一样,一上来就要羞辱他,要求他。可偏偏他既有难以打破的自尊心,又有难以侵犯的安全感。
在他这么说的时候我知道,或许我们的口味一样,不爱吃快餐。
我是一个文科生,又是一个辩手,能言善道是我的本事,进退攻伐是我的性格。他理性,平和,但在那时的我眼里,他每句话都像在掩饰,掩饰他滴水不漏的欲念。
于是,在聊天的过程里,以我某句随意的反问为开端,我们的位置发生了微妙的变化。
在那一刻,就算隔着屏幕,我都感觉到了他的不一样——他变得滚烫。
是灵魂上平时不曾动用的那一部分,随着他粗重的呼吸热热地,烈烈地烧了起来,直烧到我的指尖。
于是一串一串的文字从被灼痛的尖端倾泻出来,把他带给我的火热尽数归还,我带着一丝残忍的快意撕扯他表面坚实的自尊,直到我一眼能看穿他满溢的欲望。
那是一次网调,但我没有下达任何一条指令,也没有要求他给我拍任何照片。
但我们就是那么明晰地,不带有任何防备与疑虑地交融在一起,我本是做戏的讥笑撞到他身上,抖落一声又一声压抑的轻叫。
我说,我从来没见过只看文字就能这么兴奋的m。
他说,他也没见过只凭文字就能让他这么兴奋的s。
这是一拍即合的感觉吗?那时候的我没有考虑。我在心里想,爽啊。
就算是逢场作戏,也他娘挺值。
那一天,我们坐在便利店的角落,他放下矿泉水挡在前面,然后把我冰凉的指尖含进他温热的口中。他是双眼皮,眼睛大大地,直直地看着我,眼里是我的倒影,只有我。
对面的窗外是疫情和刺骨的风。隔着一扇玻璃,我忠实的臣属在用身体融化我,把我从执拗的冰化成了一湾温柔的海洋,从此包裹着两个孤独的灵魂,结出坚不可摧的茧房。
就那一眼啊,那是我的人间。
他送给我的酒
02
我用膝盖分开他的双腿,把他一点点顶到宾馆的床头。
彼时还是冬天,他留着到肩膀的头发,平日里用头绳扎成小辫子,到我手里就成了钳制他的利器。那个没有窗的、逼仄的小房间里,我抓住他的头发,他的身体上留下我的记号。
用笔,用手,用我故作轻蔑的眼神,直到他白皙的皮肤被我涂满,直到他干净柔软的身体被我弄脏。
他眼里的水光扎进我的心脏,我甚至分不清自己是疼痛还是愉悦。
我知道,他也分不清。
他是个矛盾的人。
从小生活在家人的期待里,他小心翼翼地在乎着所有身边人的感受,把长辈的爱或者是期望的东西尽收囊中,不堪重负。
他告诉我,他的家人很少限制他做自己想做的事。却也正因如此,他缺乏了许多管束,在几年前的高考一败涂地。
他的家人依旧没有过多地苛责他。但我知道,于他而言,那掩饰过失望的眼神,那些看似不经意时流露出的遗憾,才是最大的惩罚。
他个子很高,走路时候腰杆挺得板正,表情也总是有些淡淡的。而掩藏于冷淡之下的被惩罚的欲望,却在烧着他的自尊,让他手足无措。
正是因为表面上的自由,他才更想要束缚与管教,正是享受了一个家庭对孩子的过度包容,他才在内心向往一柄抽痛他的长鞭。他并非是愿意放纵自己的人。
父权社会压抑着我也压抑着他。他看上去是一个矛盾体,坚持着一点点的大男子主义却热衷于被踩到地面的羞耻感,事实上,他对羞耻的热爱正来源于社会和家庭赋予他的角色——男子汉,大男人。他越是觉得自己应该如何,心里就越是叫嚣着冲向反的那一面,由我说出的每一句羞辱才更让他有狂热的反差感觉。
他自由却向往樊笼,他自尊却渴望卑微。
他说,以前无论跟谁在一起,心里总藏着这个最深的秘密,他从不敢说,却在认识我之后的短短时间被我揭开戳破。
我调笑他死要面子活受罪,可实际上,我又何尝不是如此。
我的残酷暴烈,同样是被小心翼翼遮掩了数年的秘密。我时时刻刻压抑着每一点施虐的心思,只怕伤害到别人一分一毫,包括初识的他。
然而确定关系一个月后的某个晚上,他小心翼翼地希望我以更严厉的姿态对待他,还告诉我,他很怕我觉得他轻贱自己。
我难以形容我当时的感受。
我们两个人都一样,我们最害怕最畏惧被别人知晓和了解的欲望,却在对方那里得到了完美的包容。
谁都没有先爱上谁的光明伟正,我们以世人眼里最丑恶的一面相拥,融成平凡但坚实的人间。
我承认,那是我再也不愿脱离的温巢。
从此我们达成了一种不必言说的共识——我们之间,再没有社会对性别的顽固束缚。
我赐予他痛苦,便是我的温柔,他交付我崇拜,便是他的气概。
我们使用的一部分道具
03
他有一双大而纤长的眼睛。
他也会在出租的后座盯着我看上半晌,然后偷偷在微信上给我发一句“你怎么这么好看”,甚至在刚释放过后的贤者时间也要抱着我说,好喜欢主。
他的眼睛是安分的,在捧着我双jio的时候,便只看着那里。
我体寒,jio总是凉,他的温热紧贴着我的寒凉,他的目光也总能灼痛我的残虐,甚至把我一下拉回现实。
我爱他,但我正在毫不顾惜地折磨他。
我在暴君与情人之间不断切换,也经常感到难以自洽,但如果要形容,却只能说这是苦痛的美妙。
因为情欲与爱欲的分界线上,永远是他的眉眼缱绻。
他平日看我,眉型硬朗,眼底温存。但我最忘不了的那个眼神,在第一次见面。
他用我教他的跪姿俯趴着,我抬起他下颚的时候,他也抬眼看到我。
看到那双好看的眼睛里盛着欲望,却压抑欲望。
我当下便明白,他只向我屈膝,却不动声色地在我们中间筑起藩篱。
后来我知道,他曾经历过女s的欺骗,甚至差点就在游戏里夹杂了太多真心。他是个聪明人,他看出来了,没有上当。但从那以后,他像一只警觉地竖起耳朵的小动物,再也没有轻易靠近任何人。
小王子里,狐狸有这样一段话:”如果你驯服了我,我们就互相不可缺少了。对我来说,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;我对你来说,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。”
我站在他的防线外,用我最大的热忱与真实面目去呼唤他,保护他,驯服他。
当我把给他买的道具一件件仔细洗干净,再为他戴上,当我把他所有的口味与喜好清晰地记到心里,他的眼神开始变化出许多样子来。
他开始学会偶尔捉弄我,然后眯着眼睛促狭地笑,又被我扯住耳朵求饶,他再也没有对自己的欲望加以掩饰,总是坦荡又放荡地向我承认与求欢。
眼里的藩篱崩塌,露出卑微却狂热的态势来,裹挟着我们,越来越紧。
我让他以最低微最羞耻的事为荣幸,我用讥嘲的言语不断对他步步紧逼,他却愈发适应这样的低微。
我回神再看他,他眼里的迷恋将我淹没。
我渴望在情人的眼里,度过每个宁静的黄昏。因为他的眼将我们平凡的生活点燃,而我也最终明白狐狸所告诉小王子的那句话:你必须永远对自己所驯服的东西负责。
他跪在我的jio下,身后是城市最高的建筑
04
作为我的m,我时常调侃他言语太少,只管呻吟和尖叫了。可相处时间日久,我愈发现,作为男朋友的时候,他是很会说话的。
譬如有阵子我总想着和他一起付钱,他便义正言辞地向我分析,说大头要他出。
我问,什么是大头?
他说,比如吃饭,看电影,买门票,一起睡觉。
我问,那我什么时候才可以付钱呢?
他想了一会,认真回答我说,比如在路边,你想请我吃章鱼小丸子的时候。
我们是字母圈er,是主nu,但更多时候还是普通情侣,但在我们的爱情里,dom/sub是绝不可缺少的调味。它夹杂于生活的每一个缝隙,填补着我们那些靡丽的幻想。
我早已不再考虑我们之间到底是纯粹的爱情还是S与M的际会,哪一项多一点,是什么支撑我们相爱,我们的爱情是否符合别人的评判,社会的刻板印象。
我们相爱,就是道德。
他凭借自己的审美精挑细选出来的“女王色”
ending
写在最后:
我和宠子的故事在兔叽的公众号发连载的时候,每条评论我和我家宠子都有偷偷读好多遍。
这是一个独立的短篇,我想以此献给所有在字母圈找爱情的人。
关于结果,人生漫长,我们都还年轻,我实在无法预知我和他今后如何,但至少此刻,我啊,正用尽我毕生力气在拥抱我的人间呢(wink
•完•
哇,很浪漫的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