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母圈主人：“我命令你虐我，现在立刻马上！”

“我喜欢命令别人对自己施虐”

19世纪中叶，美国掀起了一股淘金热，大量的西部牛仔、矿工和工程师涌入了旧金山这个传说中遍地是黄金的地方。

淘金嘛，那时候还是个体力活，怪脏怪累的，所以女性很少往那跑，于是大量的男性劳工们聚集在旧金山，同性恋社群以及基于同志社群的“dom/sub文化”也就在那里发源。

因为牛仔们都喜欢在脖子里围各式各样的围巾，那时候“同志社群”里就有个不成文的地下规则，如果你想表明自己身份的话，就在脖子里围一条骚粉或骚红色的围巾，这样互为同性社群的人们就能一眼认出你，像一个接头暗号一样。

但这么做有两点不好，一个是经常认错人，毕竟普通人也有喜欢戴红围巾的，如果看到红围巾就上去搭讪“帅哥，你是那个吗？”，经常会遭遇黑人问号和一顿暴打；第二个就是没有办法区分是攻还是受，导致“无一无靠”和“四处飘零”的情况不断发生。

正当大家频频受挫的时候，一个名叫汉克的小天才站了出来，为什么说他是小天才呢？这位汉克君本职工作是个卖手帕的商人，同时也是一位同性恋，他策划了一个惊天营销计划，在同性社群内倡导“用手帕来表明自己的身份”。

比如，如果把手帕塞在自己的左口袋，就表明自己是“攻”，也叫做top；放在右口袋，那就是受，也叫“bottom”。如果手帕颜色是黑色，就代表自己玩dom/sub，如果是别的颜色，就有别的含义等等。

为此他还整理了一个小册子，写明白每种手帕颜色代表什么含义，然后卖手帕的时候随着手帕一起赠送，这一系列骚操作让他的手帕暗号一炮而红，史称“汉克密码”。

从那之后，口袋里塞手帕几乎成了旧金山同性社群的标配。

等到了1970年代，旧金山的同性恋社群和dom/sub社群逐渐分离，既互相有交集，也各自有了自己的文化和受众，“藏手帕”这种形式也被dom/sub社群借鉴，但是被赋予了新的含义。

比如为了加以区分，dom/sub群体的手帕通常系在手腕上而不放在裤兜里，再比如原始“汉克密码”中，左侧代表Top攻方，右侧代表bottom受方；dom/sub社群中则把左侧理解成S或者dom，右侧理解成sub或者m，然后用不同的颜色代表不同的项目偏好。

就这样dom/sub社群形成了自己的“汉克密码”，在定期组织的聚会和活动上，大家也依靠这个标识来筛选交友的目标和聊天的内容。

除了偶尔有一些不和谐的小插曲之外，这套dom/sub的“汉克密码”大体上运行的很流畅。类比到物理学的话，此刻大概就像19世纪末开尔文公爵说的，“大厦已经建成，所剩的仅仅是一些修饰工作。”

但我们今天要科普的恰恰是这些小插曲，因为在这些小插曲中，一度出现了S/M，DOM/SUB甚至switch（双属性）这五种身份不能表征，然后造成极大误会的情况，最终让人又不得不回归到了那两个最原始的“汉克密码”——Top和Bottom。

首先我们来复习一下什么是S/M和DOM/SUB，贴心的48号给大家补一补贴心的课。

S/M这俩身份直译就是施虐者和受虐者。比如在双方沟通好的情况下，A对B做了一些打屁股之类羞羞的事，那么很显然，A是施虐者，S；B是受虐者，M，简单明了。

同样的，DOM/SUB指的是支配者和臣服者，主要是指心理上的那种感觉，就和你看到自己偶像内心升腾起一种崇拜类似。比如A命令B去背单词，背不好就打你屁股，B屁颠屁颠就去了（注意屁颠屁颠，和老师命令你，你不情愿但依然去了是不一样的）。那么这段关系中，A就是支配者，dom；B就是臣服者，sub。

这些身份可以独立存在，也可以叠加在同一人身上，S/M和DOM/SUB更进阶的区分和联系呢，之前有科普过，大家感兴趣的可以看这篇文章《不了解这个概念，在字母圈会吃大亏的》，这里不做赘述。

接着回到今天的话题，70年代的旧金山，用“新汉克密码”表征这四种属性来交友时，那些不和谐的小插曲是什么呢？

拉里·汤森德（Larry Townsend）的《皮革文化手册》中记录了这样一个故事，当时一个男性的sub，姑且叫他49号好了，有一天他想找一个dom来臣服一下，体会一把被命令，被鞭打的快乐。

于是49号搓了搓他的小手，兴高采烈地去参加了当地一个dom/sub主题的munch，通过“汉克密码”看上了一个心仪的异性dom，然后去搭讪，过程很成功，双方都很认可彼此。

于是49号忍不住开始幻想，自己饱受皮肉之苦，却又无比地快乐的情形。但等到了实践的时候，这位dom却突然对49号说，“我命令你把我绑在床上，然后鞭打我，为我服务，直到我gc为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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49号内心os：“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？”

Dom又说，“你是我的sub，你臣服于我，你不喜欢服从命令的感觉吗？”

49号懵逼了，点点头，又摇摇头，一头问号，但最后还是照做了。

但是事后，49号越想越不对，不对呀，被固定在那里鞭打的不应该是我吗？怎么反过来了呢？但我确实是以sub的身份在服从dom呀，咋回事呢？

其实作为上帝视角我们可以发现，在这个案例里，49号既是sub，也是S，是服从命令的施虐者，而他的dom，在做dom的同时，却做了m，是发号施令的受虐者。他们俩的身份和行为出现了某种程度的背离。

这就是我们说的小插曲，大家交友的时候，听到别人是Dom/S，就天然以为他们是所有项目的实施者，Sub/m反之一样，但这样其实反而带来了许多误会。

到了互联网时代，用S/M和DOM/SUB这四种传统身份来代指自己去论坛网站交友时，这种插曲依旧存在。

比如著名的dom/sub论坛fetlife里也有女性dom分享了自己的属性。

“再跟大家说一次，我是dom，但我也是m，请不要再#骚扰我#问我为什么发的照片和视频都是我自己在被虐，因为这就是我的快乐，当我想要受虐的时候，我会命令我的sub对我施虐，记住，不是我同意，我接受，而是我命令！想要成为我的sub，你必须和我一样享受这一点。”

从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，光凭S/M和DOM/SUB去表明一个人的dom/sub身份其实是有局限的，有概率在交友的时候造成上述的种种误解。

就在人们因为这种误解挠头的时候，大家突然发现，男同性恋的dom/sub社群里好像就没有这种误解。为什么呢？原来他们沿用了初代的“汉克密码”，先分清动作的实施者——top&bottom，再去区分各种身份，这样一来，不管你最终是什么属性，谁是“出力”的那方就一目了然。

于是为了修正这种误解，欧美dom/sub体系也引入了top和bottom这个概念来补充dom/sub身份的完整性。

在实际解释中，Top表示行为的主动实施者，但并不表示“关系中权力和地位”的高阶；Bottom表示行为被动接受者，也并不表示“关系中权力和地位”的低阶。

说白了，top就是那个干实事的人，有专业技能的人，具体操作的实施者，可以是任何属性；而bottom就是那个坐享其成的人，当然也可以是任何属性的。

到了1980年的时候，dom/sub社群的“汉克密码”也据此做了修改。比如手帕系在左手的是top，系在右手的是bottom，然后再用不同的颜色来区分你是S/M或DOM/SUB。

在国内，很少有人提到top和bottom的概念，甚至大部分人还只用s和m来简单表征自己的倾向。但其实我们面临的身份误解一点也不比国外少。

比如我后台接到的高频问题，“怎么把男友掰成一个s？”，其中常有人提到，她给自己的男友安利dom/sub的知识，让男友去学习相应的tj方法，最后男友也能成功地运用到自己身上，但总感觉哪里怪怪的，自己不满足又说不上来。

其实是因为“她们”把自己的男友掰成了一个top—Sub（臣服的工具人），而自己才是本质上发号施令的那个bottom—dom（享受的支配者），“她们”真正想要的是让她男友成为一个top—dom（发号施令的支配者），但目标和方法完全南辕北辙，不相匹配，于是才出现她看起来掰成功却仍感到不满足的情况。

肯定有人会杠我，分的这么清，知道了原因又怎么样呢？知道了还不是掰不成功？

诚然，知道这些知识可能最终也没法给你提供什么实质性的帮助，我甚至还可以大度地劝你，没必要拘泥于这种概念，自己玩得开心就好。这么说也没错，但在这篇文章的结尾，我想把“她们”的故事讲完。

在我的后台树洞里，这些“她们”中，有一部分会去网上求助，于是遇到所谓“更厉害的S”，厉害的S告诉她们不满足的原因是男友不够“s”，只有找他们这种“专业的”才能获得满足，且不说她们要的根本不是一个S，这其中被骗的风险就不用我说了。

还有一部分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，男友已经那么用心了，自己还是不满足，真是贪得无厌呢，接着越来越讨厌自己，实在压抑地不行，跑到48号这里来写上大段大段的文字。

更有甚者，知道自己是dom，却幻想做着m的事，觉得自己肯定是病了，心理压力暴增，跑到我这里来寻求心理帮助的也不在少数。

因为不了解这些知识，所以“她们”遇到相关问题时可能会脑袋一片混沌，一方面对自己不自信，一方面又对别人各种轻信。

有时候我在想，知识对于我们来说到底有什么用？很多时候人类不惜代价爬上知识的灯塔，学到的知识却不能立刻帮你解决现实问题。比如大学时候学的物理学基础里面的量子理论，其实毕业之后到现在我一次也没有用过。

但如果现在有人告诉我，有什么量子速读，量子枕头，量子dom/sub，我绝对不会因此迷茫，还一眼就知道谁在胡扯，谁在撒谎，谁在骗我。

知识的意义可能就在于此了。

今天科普的Top和Bottom，以及S/M和DOM/SUB可能产生的身份背离，可能就是这样的知识，也许一直没什么用，也许就会在某一个尚未可知的良夜里，让你迷茫的心中有一个答案。

– 完 –

参考文献：

[1] Andrews,Vincent (2010). The Leatherboy Handbook. The Nazca Plains Corp. ISBN 978-1-61098-046-3.

[2] “TheHandkerchief Code, According to ‘Bob Damron’s Address Book’ in 1980”. TheSaint Foundation. Retrieved 2019-11-03.

[3] Stryker,Susan; Van Buskirk, Jim (1996). Gay by the Bay: A History of Queer Culture inthe San Francisco Bay Area. San Francisco: Chronicle Books. p. 18. ISBN0-8118-1187-5.

[4] Dossie Easton,Janet W. Hardy. The New Topping Book. Greenery Press, 2003. ISBN 1-890159-36-0.

[5] Person, EthelS. / Terestman, Nettie / Myers, Wayne A. / Goldberg, Eugene L. / Salvadori,Carol: Gender differences in sexual behaviors and fantasies in a collegepopulation, 1989, erschienen in: Journal of Sex and Marital Therapy, Bd. 15,Nr. 3, 1989, P. 187–198